[测试] 游戏基础知识——教派狂热者的特点

首发于微信公众号“青花会游戏百科”，作者“李红袖”

在游戏中我们可以找到很多对自己信仰过度狂热的教徒，比如《魔兽世界》里经典的“血色十字军”，《战锤 40K：灵魂风暴》系列里面的“战斗修女”，《命令与征服》系列里的“NOD 兄弟会”成员等等。

表面上来看，他们的信仰超越一切，表现出无畏、忠诚且狂热的态度，是敌人眼中非常棘手的威胁；但是另一方面，他们有狂热过度的倾向，稍不注意就会有过激的行动，比如强行干涉别人的自由，或者是将敌方阵营的无辜者加以折磨、屠杀。我们也经常看到这些教派狂热者对他人进行强制性的洗脑，迫使其接受自己的信仰，如果对方始终不从的话可能会惨遭杀害，甚至自己家人的生命安全也会被狂热分子所威胁。

在现实中，教派狂热者也干出过不少令人胆战心惊的事情，像是发动战争、进行恐怖的仪式、针对平民的袭击等等。游戏作为第九艺术，其中的各种形象必然源于现实，很多时候也超越现实，所以我们能在游戏中的教派狂热者身上看到很多现实中这类人的影子。那么游戏中的教派狂热者设计的共性是什么呢？不同背景的游戏之间，这类角色身上那些我们可以感受到的相同点具体是什么呢？

这次要和大家介绍的，就是游戏中“教派狂热者”的特点。

一、教派狂热者的行为与“一神论”

无论是袭击无辜者，给别人强行洗脑，还是进行各种邪恶的仪式，虽然游戏中的教派狂热者会有很多不同的具体行为，但是这所有的一切行为都是围绕着一个中心点产生的，那就是“一神论”，“一神论”是这些极端狂热者大多数行为的动机，制作组可以在这个动机的基础上创作出狂热者们很多具体的行为。

“一神论”和“多神论”不同，这是一种认为世界上只有一个神的信仰，持有其他信仰的教派很有可能被他们认为是“异端”，并且在游戏世界观里其余真实存在的神灵会被他们认为是“伪神”，自己的信仰就是真理，自己信仰的神灵也是最强大，最可靠的“真神”，这就是游戏中常见的一神论教派。举例来说，《魔兽世界》中的“鲜血巨魔”就是这样的一群生物。我们在游戏故事中可以看到，正常理智的巨魔知道有很多洛阿神灵（也就是游戏里德鲁伊们所说的“荒野诸神”）存在，他们会去选择其中一个成为他的信徒，比如在沃顿地区北面就有吉布尔的庙宇，里面有他的龟人和巨魔信徒；

在纳兹米尔地区有青蛙洛阿神卡格瓦的祭坛，他的巨魔信徒也在那个地区对他进行供奉；另外还有沃顿地区的阿昆达，祖达萨地区的莱赞等等。这些洛阿神以及他们的信徒都能彼此相处得很融洽，很多时候还会联手合作。游戏中在“赞达拉万古长存”的故事线里多个洛阿神都出手相助；在“达萨罗之战”副本里，“神选者教团”是由信仰不同洛阿神的大祭司构成的议会型 BOSS，他们也在战斗中并肩作战同仇敌忾；在塔兰吉公主的登基典礼上，几位洛阿神也一起对她进行了考验，并对她成为新任女王表示认可。

多位神灵和谐共存，多种信仰相互尊重，这就是健康的信仰、健康的教派展现在玩家面前的样子。

但是让我们反过来看看极端、狂热的教派是怎样的呢？同样出自《魔兽世界：争霸艾泽拉斯》，同样是巨魔种族的“鲜血巨魔”就是一群非常典型的教派狂热者，在他们眼里只有一个唯一真神“戈霍恩”，其余的洛阿神灵和戈霍恩相比仅仅只是“伪神”级别，甚至只能算是戈霍恩的仆从。部落玩家在纳兹米尔地区会接触到一段剧情，那就是在请求洛阿神邦桑迪帮助的时候，有一个鲜血巨魔女祭司出现，然后要求邦桑迪投降并向戈霍恩效忠，这些所有行为的动机毫无疑问就是“一神论”。无论是被洗脑还是出于自愿，鲜血巨魔们很显然已经无法接纳其他的任何信仰，除了戈霍恩以外，其他的信仰势力要么归顺，要么灭亡。

这样的例子还有招募玛格汉兽人战役里，大主教伊瑞尔和她率领的德莱尼人，由于对圣光和纳鲁的信仰过度狂热，导致他们不断干预德拉诺世界其余种族的信仰自由，原本崇尚元素之灵的兽人们也被强制要求信仰圣光，他们直接攻击拒绝的兽人，导致德拉诺世界血流成河，那条世界线的地狱咆哮为了争取剩余族人和玩家一起逃生的时间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伊瑞尔和德莱尼们强制推行对圣光和纳鲁的信仰，无视兽人崇拜元素之灵的传统，甚至动用了武力，造成大量的死伤。理智果敢的伊瑞尔成为教派狂热者之后，不仅没能成为那条世界线德拉诺的守护者，反而成为了毁灭者，这一切表现的动机毫无疑问就是让他人接受自己“一神论”的信仰。

在现实历史上，我们也能够找到信仰一神论的教派狂热者以及他们毁灭生命的事迹。发生在 1096 年－1291 年的“十字军东征”就是其中的代表。在罗马天主教教皇的允许下，西欧的封建领主和骑士们对地中海东岸的国家发动了相当规模的战争，这场战争的目的是为了“收复”包括耶路撒冷在内的阿拉伯穆斯林领地，参与这场战争的士兵胸前和臂上都会佩戴象征基督教的十字标记。很显然，参与这场战争的十字军们就是狂热的一神论信徒。他们不仅认为伊斯兰教信仰是对圣城耶路撒冷的亵渎，在第四次十字军东征中甚至还对信仰东正教的拜占庭帝国开战。最终，由于参加十字军的人社会成分鱼龙混杂，武器装备也极度不统一，再加上水土上的问题，十字军远征在军事角度来说总体是失败的，恩格斯曾经写道“当西方的‘重装’骑士将战场移到东方敌人的国土上时，便开始打败仗，在大多数场合都遭到覆灭”。

二、陷入狂热的根本原因

虽说教派狂热者的所有行为动机都是围绕“一神论”这个核心，但“一神论”并不是导致教徒们陷入狂热的直接原因。比如基督教是认为上帝体现在三位一体之中的一神论教派，然而并非所有的基督徒都满心狂热。游戏中也是同理，先知维纶虽然是圣光和纳鲁虔诚的信徒，曾经在《军团再临》中也濒临崩溃，但是最后他接纳了“光与影之子”伊利丹的观点，认为德莱尼人的命运应该由自己掌握，虽然维纶和德莱尼人都心怀“一神论”的理念，但他们依然能够与联盟的其他种族融洽相处，并且能在这个世界遭遇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

所以很显然，我们只能说教派狂热者各种行为的动机是维护“一神论”，但并不能反过来说是“一神论”导致了教派狂热者的产生。那么导致信仰极端狂热的原因是什么呢？

其实原因总的来说只有一个，那就是“信仰象征符号的具体化”。

表面上看这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其实并不难理解。简单来说，“信仰象征符号的具体化”大概包括两个部分——把象征性陈述当成事实，信仰显现出具体的化身对信徒们进行干预。

首先是“把象征性陈述当成事实”这一点。简单来说就是一部分狂热的教徒把信仰典籍中仅仅具有象征性作用，启发世人的故事与传说当成了必须由他们完成的历史性事件或者预言，于是信仰和强烈的使命感被融合在了一起，再加上信徒们往往会在一起相互交流，还会不断向外界进行传教，这一切成为了怀有不良企图的人控制信徒们最好的精神武器，而这群狂热者自然也是幕后黑手完成他们野心的优秀工具。

在《魔兽世界：军团再临》中，图拉杨曾经有过对圣光狂热信仰的表现，比如“圣光之母”泽拉曾经狠狠处罚过他的妻子奥蕾莉亚，但是图拉杨在后续的故事里依然奋力对泽拉进行“抢救”，并且要求奥蕾莉亚去直面泽拉。在泽拉重生之后，图拉杨把伊利丹带到了圣光之母面前，为的就是完成所谓“光与暗之子”的“塑造”，让泽拉的预言全部成真。伊利丹拒绝了泽拉对其进行的圣光灌注工作，但是泽拉却把伊利丹绑住要强行完成，最后伊利丹奋起反抗用邪能眼棱把泽拉轰成了碎片，

在那之后图拉杨却第一个上前去，用剑指着伊利丹进行质问。这就是一个典型的“把象征性陈述当成事实”的例子，“光与暗之子”的预言其实完全可以解读为“伊利丹使用邪能击败燃烧军团，拯救艾泽拉斯众生”。他使用邪能，使用恶魔之力，不被人所理解就是“暗”，而心系整个星球的生命，以保护其他生命为己任就是“光”，预言有很多种解读的方式，而图拉杨强行要让泽拉完成对伊利丹的圣光灌注，就是一种把象征性陈述当成事实的做法。

《命令与征服》系列中 NOD 兄弟会的一把手“凯恩”更是把这种手段运用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首先他自己曾经用过“雅各布”（亚伯拉罕的孙子）以及“该隐”作为化名。NOD 兄弟会的隐形坦克被命名为“以西结之轮”，以西结是希伯来的一名预言家，曾号召犹太人走出巴比伦。NOD 这个名字也暗示了该隐杀害亚伯后被放逐到的国家。最后，在《红色警戒》的结局中，凯恩的一名追随者引用了圣经中的一个经典段落，描绘了该隐如何进入挪德之地（NOD 的谐音）的过程。在整个《命令与征服》系列中，凯恩不断给 NOD 兄弟会上上下下的成员们编织与信仰相关的故事，让他们坚信自己就在经历圣经中的陈述，让他们感觉其中象征性的陈述就是事实，而凯恩就是亚当的儿子，是他们唯一能信仰的领袖。正是因为这种极端的狂热，让表面上较为落后的 NOD 兄弟会能够和由先进国家组成的 GDI 抗衡这么多年，甚至可以面对入侵地球的外星来客——思金人。

信仰象征符号的具体化的第二种类型，是信仰出现具体的化身开始对信徒进行干预。也就是信徒们所信仰的“神”显现出了具体的样貌，并且开始直接干预信徒们的决策与生活。游戏中正常且优秀的信仰，首先应该向信徒们传播积极的教义，同时信徒们崇拜的也应该是这些积极的，他们所认同的教义，而不是单纯对某个形象的崇拜。比如《魔兽世界》中德鲁伊崇拜的就是“自然的和谐与平衡之道”，

《英雄联盟》里均衡教派崇尚的就是“规则与混乱、光明与黑暗，万物和谐共存”，这些都是信徒们从教义中感悟出来的道理。在“翡翠梦魇”一战中，大德鲁伊玛法里奥面对被腐蚀的同时也是自己导师的半神塞纳留斯同样没有手软，因为玛法里奥信仰的是真理而非某个个体，这真理就是大自然的规律。

日本禅宗大师铃木大拙说过“这个包含着所有错误，所有罪行，所有恐惧，所有平庸，所有愚蠢的世界，就是金莲花世界。”表现出了佛教并不会强制干预世人的行为，而是会选择包容万物的思想，每个人都有佛性，但需要自己开悟才可体会得到。

同样，在《多马福音》里，耶稣也说过“凡从我嘴里得饮的人会变成我，而我会变成他”，这句话表明了，耶稣与世人是一体的，并不是一个需要人们狂热崇拜的偶像。只要能够追寻正道，人人都可以成为楷模，值得追求的也正是“正道”中的那些精神与品格，基督教的十诫中有一条便是“不可为自己雕刻偶像,也不可作什么形象”。

游戏中除了被教派领袖恶意利用的狂热者以外，还有一类就是被自己所信仰的“神”直接现身诱导而变成的狂热者。这些被信仰的所谓“神灵”除了有具体的外形之外，还会直接向他的信徒们发号施令，而这些狂热的信徒显然崇拜的只是具体的某个形象，所以见到自己信仰中的真神显灵必然会为其赴汤蹈火。道理其实很简单，如果教徒们盲目崇拜某个具体的形象，而不是一种启迪心灵的教义的话，说明这些教徒有的仅仅是热情，缺乏自己的思考，所以才特别容易被自己崇拜的形象操控，而不去对这个形象的言行进行思考。

《魔兽世界》中崇拜上古之神“亚煞极”的螳螂妖和《质量效应》中崇拜“收割者”的一部分异端 Geth 智能机器人有很多相似之处。首先亚煞极和收割者都面对面和这两个种族进行过接触，给予过他们实质性的帮助——亚煞极帮助螳螂妖攻城略地，让他们有足够大的地盘生存；收割者承诺 Geth 异端帮他们完成 Dyson Sphere（一个强大的计算机终端，可以完成 Geth 人工智能的超级进化）的建造。其次他们都要求自己的信徒认定“一神论”的信仰，螳螂妖只能信仰亚煞极，就连亚煞极的气息——煞魔也不能接受；收割者也要求 Geth 异端把自己当成机械生命的顶端来崇拜，不能听从其他任何命令。最后，他们也都干涉过自己信徒的行为，亚煞极和收割者分别让螳螂妖和 Geth 异端充当自己的炮灰士兵，去消灭反抗自己的种族。

信仰象征符号具体化包含的这两部分内容，正是教派狂热者会产生的根本原因。

三、信仰的作用和狂热者对此的扭曲

一般来说，游戏中的信仰会有三个方面的作用，如果制作组要在游戏中设计教派狂热者角色的话，那么可以颠覆这三个方面中其中的一个或是几个，这样信仰就会变得不健康，不健康的信仰自然而然就会孕育出病态的狂热者。

第一，信仰具有介绍宇宙观的功能。信仰中的故事可以向玩家展现整个游戏世界是怎样的，这个游戏世界又是如何诞生的。大多数的虚构游戏作品都让游戏中的信仰与传说承担这个功能，比如《暗黑破坏神》世界观里的“庇护之地”就是由大天使长艾纳利尤斯创造的，游戏故事的主要发生地也是那里。

创世神是狂热信徒们最为崇拜的一类神灵，就算创世神因为某些原因已经堕落狂热者们也会对他言听计从，当然也可以设计这种狂热的信仰会被心怀叵测的反派所利用，诸如此类的情节。

第二，信仰具有社会功能。正常的信仰可以保持社会系统的稳定运转，西洋棋的棋子就可以反映出当时宗教和整个社会结构的关系。

在游戏中，之前提到的赞达拉巨魔也是依靠整个种族对洛阿神灵的信仰来维持社会稳定的，最直观的就是在塔兰吉接受洛阿神灵祝福之前，有很多反对者并不支持她成为女王，但是在帕库、卡格瓦等洛阿神出现在她身边承认她有继承王位的资格之后，整个赞达拉帝国又回归了团结和稳定。教派狂热者们则是会因为自己的信仰让社会变得不稳定，纳兹米尔的鲜血巨魔为了戈霍恩能够成为主宰开始发动巨魔帝国的局部内战；《质量效应》里崇拜收割者的异端让 Geth 首次内部分裂成了两个派系；《命令与征服》里凯恩更是利用教派狂热者们让地球陷入了一片混乱。

第三，信仰具有教育功能。无论是古希腊神话里伊卡洛斯得意忘形忘记嘱咐飞得太高导致自己的“翅膀”散架落入海中淹死的故事，还是圣经里耶稣所说的“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谁就可以先拿石头打她”这句话，毫无疑问都有其教育意义。前者至少告诉了世人不要得意忘形，牢记别人的忠告；后者则是告诫世人不要去轻易地论断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