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因为AI作图的话题,我非常兴奋。仿佛有种站在历史时代交接点上的实感。啊,难道五四青年们在20世纪初的那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吗?隐隐约约看得见自己将会成为历史的末班车,新的人正在日出地平线的边上若隐若现,啊,跨世纪的狂喜啊,人类的黄昏啊,啊,啊!兴奋啊,兴奋得我现在说话时的措辞口吻,都分不清是反讽的还是真诚的还是文学隐喻性的了……
在我使用半自助理发服务时,在我在超市用自助机结账时,在我让外卖把饭盒丢在家门不用电话联系时,在我使用自动甜品贩卖机卖零食时,在我使用机械客服售后维权时……我就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过上彻底摆脱人类的生活,由机械代替我吃饭代替我睡觉,代替我交朋友代替我恋爱,代替我生病代替我看医生,代替我上网代替我发贴代替我看电影代替我玩游戏代替我读小说代替我画画代替我写作代替我娱乐代替我维护社会形象和社会关系,代替我内分泌循环,代替我呼吸,代替我排泄,代替我维护血肉与骨头,代替我接管大脑和脊髓,代替我生儿育女或者不生儿育女……代替我认知外部世界,代替我被外部世界认知,最终,代替我存在。虽然我知道那一切全都只是赛博科幻的一场空想,只是一般人看见新技术出现后的一种荒谬狂喜,但,试着作梦,又有何不可?
我对我的咨询师说了这番话以后,我说,你可能会觉得悲哀吧,那是因为你不懂我的快乐,你不懂我,你不懂厌世,你有存在主义层面上的偏见,你误以为“厌世”只是一种应该受到良心和尊严的鄙视与压抑的禁欲主义。
她返回给我的评价却非常切肯,她说,她看得出我是在狂喜,有点像嫌弃洗衣服麻烦的人第一次看见了洗衣机,但可能还有点儿不太一样,我嫌弃的不是“洗衣服”这件事的麻烦和费力,而是“洗衣服”这件事本身。
卡夫卡和加缪在咖啡馆里闲聊。
最近由 方程 修改于:2022-10-21 05:31:30加缪:嘿兄弟,听说你快要死了。恭喜啊!
卡夫卡:谢了兄弟。这没什么值得羡慕的。
加缪:哈我知道,你是觉得,你没有了以后,世界还是一样的世界对吧?想得对极了!本应如此,本应如此啊!
卡夫卡:没有,不是那样的。
加缪: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在担心在那之后的世界,是吧?告诉你一件好消息:上帝死了,你,我们,都没有义务担心了。哈哈!
卡夫卡:噢,值得庆贺。
加缪:我说,外面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在崇拜你了,他们说,要像你一样,活得默默无闻,死得不明不白。你,怎么看?
卡夫卡:挺烦人的,我能屏蔽拉黑他们嘛?
加缪:很遗憾,并不能,而且你这种身份,你越屏蔽拉黑,他们就越来劲越高兴啊!不过,往好处想,你也快死了,很快就不用再烦恼啦。
卡夫卡:是吗,死了就好了吗?……也许吧。可是,其他没死的人还要烦吧,例如你。
加缪:这个你放心,我一点都不烦他们。我估计还能活很久呢,他们让我多开心啊,多烦我几年才好。人活着,不就是为了活着吗?来,为了信仰,干杯!
卡夫卡:为了上帝,干杯。
加缪:说得好!为了上帝,干杯!敬死亡,敬出生,敬痛苦,敬快乐!
远处,陀思妥耶夫斯基和萨特在大皱眉头:这些文人,真该多花点儿时间去读一读天主教 / 社会主义!只需多看几眼人在现实中生活的模样,都不至于有这么愚蠢的想法!
更远处,罗素和桑塔格在忙着观察这些人。罗素鄙夷不屑,桑塔格兴致勃勃,但都很感兴趣,都在计划着待会应该怎样写点儿东西去嘲讽他们。